文 | 小肖小安
一封书信，引发联想
《腓利门书》可说是《新约圣经》中最短的一封书信之一，当时腓利门是歌罗西教会的教徒，在福音的事工上热心参与。“我祷告的时候提到你，常为你感谢我的 神；因听说你的爱心并你向主耶稣和众圣徒的信心。”（门4-5）。也是使徒保罗看成重要的同工之一，但保罗写信给他，并不是劝勉他该如何注意教会事务，也不是提起有关信仰要义的问题，而是为了腓利门家里的一位奴隶阿尼西母说情，因为这位奴隶阿尼西母在听了使徒保罗所传的福音之后成为基督徒。
“就是为我在捆锁中所生的孩子阿尼西母恳求你；他从前对你没有益处，但如今对你我都有益处。”（门10-11）。因此，使徒保罗为此特地向腓利门求情，希望他能看在耶稣基督的恩典上，给予阿尼西母特别的宽恕，不要惩罚阿尼西母，并且还要接纳他成为福音的同工。因为若是按照当时罗马的法律，这样逃跑的奴隶抓到时是可以判处死刑。
跨越时空，黑奴自救
1839年6月27日，一艘名“阿米斯塔德号” (La Amistad) 的西班牙船离开古巴的哈瓦那(Havana) 港，驶往古巴的另一个省，当时，古巴是西班牙殖民地。这原本应该是一次很短的航行，从哈瓦那到目的地只需4天时间。
1839年8月在纽约长岛海外的西班牙货船 “阿米斯塔德号”
因此，船员们只带了很少的口粮。“阿米斯塔德号”船长是雷蒙·费勒 (Ramon Ferrer)，他也是三位船主之一。另外两位船主是何塞·鲁伊斯（Jose Ruiz）和佩德罗·蒙兹 (Pedro Montez)，他们都随船押送货物。
“阿米斯塔德号”船长雷蒙·费勒之死
这是批什么“货”呢？这批货包括49个被从西非塞拉利昂 (Sierra Leone) 绑架来卖为奴隶的黑人及3个女孩和1个男孩。他们先被葡萄牙奴隶贩子运到哈瓦那，这次又要从哈瓦那被转卖到其它地区。此时，美国以及西班牙和其他欧洲大国已有法律禁止输入奴隶。但是，跨大西洋的贩奴交易仍在继续非法进行中。这批黑人被贩卖到的哈瓦那，是当时这种非法活动的一个主要港口。
描绘非洲人被锁链关在“阿米斯塔德号”货舱的一米高木刻版画，约翰·沃纳·巴伯（John Warner Barber）1900年创作
可是，他们没料到在这次航行中遇上顶头风，延误了航程。到7月2日“阿米斯塔德号”仍在海上。也就是在这一天，一名叫森贝·皮（Sengbe Pieh），西班牙贩奴商给他起名叫约瑟夫·辛克 (Joseph Cinque) 的黑奴挣脱了枷锁，带领其他黑人起义。他们杀死费勒和几名船员，控制了船只。
“阿米斯塔德号”反抗行动领袖约瑟夫·辛克（真实姓名森贝·皮）肖像
然而，黑人们不懂航海、不会辨别方向、也不知道如何驾船，所以他们留下鲁伊斯和蒙兹两个活口帮他们航行。这两人白天被迫按黑人们的要求向东走，晚上却偷偷调转船头往北走，这样一来二去地就从古巴海岸来到了美国海岸。
命运坎坷，主爱怜悯
1839年8月26日，“阿米斯塔德号”在纽约州的长岛 (Long Island) 海岸抛下锚，因为船上已经断粮断水，一些黑人划着小船来到岸上找补给品。美国海岸警卫队舰艇“华盛顿号” (USS Washington) 发现了“阿米斯塔德号”和岸上的黑人。
（电影《勇者无惧》(Amistad）剧照）
舰长汤玛斯·格德尼 (Thomas Gedney) 立刻下令扣押了船和人，并把他们带到康涅狄格州的新伦敦港 (New London)。随后，格德尼把所有的黑人转给位于康涅狄格州纽黑文 (New Haven) 的联邦地区法院收押。1840年1月，联邦地区法院开始审理此案。
在这个案件里，法院需要解决几个问题：
一、这些黑人是“财产”（奴隶）还是“人”？
二、如果他们是“人”，他们是否应被保释或被指控“谋杀”和“劫掠”？
三、美国对此案有管辖权吗？
四、美国是否应把“犯人”移交给西班牙？
毫无疑问地，最弱势的族群莫过是那些黑人了。
首先，他们说家乡话曼德语 (Mende)，不会英文也不会西班牙文。他们听不懂别人，别人也听不懂他们。
第二，他们是唯一被当作罪犯对待的人，脖子上手上拴着铁链，被押送至法庭。如果他们到了西班牙政府手里，很可能以“谋杀”和“叛乱”罪被处死。
第三，他们身无分文，别说没钱请律师，压根儿就没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茫然地看着法庭上吵吵嚷嚷的人群，无助地企盼着上天的眷顾。
以纽约商人路易斯·塔潘 (Lewis Tappan) 为首的废奴主义人士集资聘请了一名翻译采访了森贝·皮和其他船上的幸存者，并得到废奴主义律师刘易斯·塔潘 (Lewis Tappan) 提供的法律协助，塔潘唤起了公众对这些非洲人的遭遇的同情。
在司法的进程之外，一群贵格派的基督徒则恒久地为这些黑奴代祷。在电影里，他们跪在监狱外的冰天雪地祈祷。铁栏内两个黑人同情地望着他们，说这些人的亲人死了吗，他们为什么这么痛苦？
跪在监狱外为黑奴们代祷并唱诗的基督徒们
（电影《勇者无惧》(Amistad）剧照）
接着信徒们唱起了那首著名的圣歌《奇异恩典》。黑人囚徒们彼此说，原来他们是歌唱家。开庭前，贵格派信徒将插图本的《圣经》递给了这些囚犯。在牢中，他们连看带猜，竟然读出了整个福音的故事。
黑奴在狱中读插图版《圣经》
（电影《勇者无惧》(Amistad）剧照）
律师也向法庭提供证据证明这些非洲人是被非法绑架贩卖来的，而不是像西班牙人说的那样出生在古巴。他们是自由人，不是奴隶，有权捍卫自己的安全。他们在船上的暴动不是“谋杀”或海盗行为，而是正当防卫。他们是人，不是“财产”，不能被当作财产交给西班牙政府。
（电影《勇者无惧》(Amistad）剧照）
传奇历程，生命转折
出乎许多人意外的是，联邦地区法院法官安德鲁·贾德森 (Andrew Judson) 站在非洲人的一边，他在1840年1月裁决，这些非洲人不是西班牙的奴隶，他们遭到非法贩运，应被送回西非塞拉利昂。联邦法院检察官代表西班牙将案子上诉到联邦巡回法院。
1840年4月，巡回法院宣布，维持地区法院判决。然而迫于来自西班牙政府的压力，美方的检察官将这个案件最上诉到了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做最后的裁决，同时也将奴隶制问题带到了美国联邦最高法院 (U.S.Supreme Court)，也是最高法院历史上最著名的“自由案” (Freedom Suit) 之一。
废奴会的领袖们
（电影《勇者无惧》(Amistad）剧照）
美国的刑事司法体系中，最高法院没有设陪审团，而是由9名大法官行使最高裁决权，判决以法官投票的简单多数为准。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为终身制，正式头衔是用 Justice（公正），而非通常用的 Judge（法官）。然而这9名大法官中，有7位是畜养奴隶的，其中5位还是特别顽固的奴隶制的维护者。
（电影《勇者无惧》(Amistad）剧照）
在最高法院的审理过程中，为黑人们辩护的律师是已卸任的美国第六任总统—约翰·昆西·亚当斯 (John Quincy Adams)。此时的亚当斯已经73岁了，从他自1829年卸任总统后，马萨诸塞的选民就一届不落地选他当众议员，他是迄今为止唯一的在卸任后当选众议员的美国总统。亚当斯是国会中最激进的废奴主义者，主张通过立法废除奴隶制。
约翰·昆西·亚当斯的画像
1841年2月22日，亚当斯走进最高法院。这一天也是美国国父华盛顿的生日。当年，正是华盛顿鼓励他为国服务的。将近五十年过去了，那些话言犹在耳，亚当斯似乎感到，那些已经远去的“国父”们，包括他自己的父亲，正在天堂里看着他。
亚当斯责成美国要实践自己的理想。他说，“只要引用《独立宣言》(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的文字，即每个人享有生命和自由的权利，一种不可剥夺的权利，这个案子就裁定了”。他说，“我替这些不幸的人所要求的绝不超过这份《宣言》”。
最高法院辩论应该在2月25日继续进行，但24日晚，其中一位大法官去世。首席大法官罗杰·托尼宣布休庭一个星期。3月1日，法院重新开庭。亚当斯为辩方做总结。在三个小时的陈述后，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仰望上天，呼唤那些逝去的大法官的名字“他们在哪？” 他的眼睛慢慢低下来，看着面前的大法官们说：“他们都走了。他们离开了他们忠诚地为之服务的国家，我真诚地希望，也坚信不疑，他们已去天堂领受他们应得的荣耀和赐福。当离开法官席和这个法院的时候，我只想祈求上帝，这里的每一个成员，在他们辉煌的事业之后，能收到来自天堂的赞许：“做得不错，虔诚的公仆。来享受上帝赐予的快乐吧！”亚当斯的话让很多旁听者泪流满面。
罪得赦免，回归自由
3月9日是宣判的日子。法院大厅里里外外爆满，却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大法官约瑟夫·斯多利代表最高法院读了判词。8位大法官对此案的表决是7:1。在阐述了法理之后，斯多利说：“我们毫不怀疑，这些黑人是自由人。他们应该被立刻释放。“人们顿时欢呼起来，法庭内外到处都是亲密的拥抱和激动的泪水。天堂的法律高于人间的法律，让善意与良知超越利益和冷漠，让正义和人性战胜傲慢与偏见。
电影最经典的镜头「Give us free」
（电影《勇者无惧》(Amistad）剧照）
废奴主义人士通过募捐，帮助将这些久经磨难的非洲人返回了家园。（他们当中有些人在等待司法判决期间病逝）包括森贝·皮在内的35名非洲人最终回到了塞拉利昂。（其中1位女孩后来又返回美国，到俄亥俄州 (Ohio) 的欧柏林学院 (Oberlin College) 读书）
重返故乡的森贝·皮
（电影《勇者无惧》(Amistad）剧照）
1992年，康涅狄格州纽黑文市 (New Haven) 为纪念遭到绑架贩运的“阿米斯塔德号”非洲幸存者，矗立了一座4米高的森贝·皮铜像，森贝·皮在此可以傲视当年关押他和他的非洲同伴的纽黑文监狱的遗址。这是他们经历了司法搏战的地方。这场斗争最终使他们获得了自由，并且大大推动了美国的废奴运动。
位于康涅狄格州纽黑文市的森贝·皮铜像
“爱”是人类共通的语言，爱的付出永远是正面的结果，哪怕别人不领情或忘恩，也能造就自我生命的“深”度，况且主珍视每一份“真爱”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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