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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结束后,战败的德国根据1945年美、英、苏三国波茨坦会议决议,划分成为盟军的占领区。由前苏联及美、英、法等国,分别占领德国的东半部及西部地区,德国首都柏林,也如此地被划分成东柏林及西柏林。1948年3月,苏联宣布退出盟军管制委员会,6月24日并对柏林实行交通管制。也就是柏林地面交通由前苏联所掌控,西方国家则拥有从美、英占领区直飞柏林的三条空中走廊的航线使用权。
关于空中走廊航线使用权,是一项在1945年11月30日所达成的协议,协议明确规定,从西德(英、美、法占领区)方向,三条各20哩宽,高度10000呎以下的空中走廊可直达至柏林,这三条空中走廊由英法美三国自由使用。该协议还注明,苏联方面不能将在这三条通道飞行的空运航空器视作军事威胁。
ㄧ直以来依靠陆路运补的西柏林250万名居民,每天至少要消耗5000吨物资才能维持基本的生存,此时面临了断炊的困境。前苏联意图透过封锁西方盟国通向在其管制下的柏林地区的水陆路和铁路,借以迫使美国为首的西方力量,同意让前苏联与其占领区向整个柏林供应食物和燃料,进而使其实际上控制整个城市。史称“第一次柏林危机”或是“柏林封锁”,这也是冷战时期的第一次重大国际危机,也形成第一次美、苏的冷战高潮。
依当时估算,西柏林的存粮只够支撑35天,煤炭也只够使用45天,西柏林俨然成为了前苏联占领区内的一座孤岛。6月26日,美国总统杜鲁门在国务院的会议上,即命令美国驻欧空军,将所能动用的一切飞机(包含轰炸机)都投入空运。同一天,美国空军一架C-54型运输机,从德国法兰克福将一批急需物资运入柏林,代号为“运粮行动”的空运作业正式开始,为人类航空史上最大规模的空中运补──柏林空运,拉开了序幕。
柏林危机的最高潮,是西柏林市民凭藉双手和简陋的工具,用人力修建了一座新机场,让大批盟国军机能够起降。而盟国的飞行员也知道西柏林的市民时时抬头望着天空,每一架飞机都是他们的希望,因此每一次降落都代表承诺和决心,都再一次加强西柏林市民的信心。所以他们夜以继日,不计辛劳危险,在德国上空来回穿梭,是黑暗世代中的一道曙光。随着投入空运任务的飞机、新建的机场的增加,运力迅速提升,从每天几百吨,到5000吨,到8000吨,最高时一天运送了12000吨。甚至空运的总量,比封锁前的地面运输量还要大。
柏林空运时柏林人们等候美军C-54运输机降落
1948年7月,美军飞行员盖尔‧哈尔沃森(Gail Halvorsen)中尉驾驶C-54型运输机在西柏林机场落地后,带了一台小型摄影机,想四处拍照留念,当他正在机场的跑道边拍摄飞机起降时,发现有三十多个小孩,正隔着铁丝网看着他。他走上前去和围墙边上孩子们的交流,由于二战前哈尔沃森在家乡曾经带领过童子军的活动,因此很喜欢和小朋友打交道,也习惯了孩子们找他要零食吃。哈尔沃森原以为孩子会跟他要糖吃,结果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于是他带着好奇的心情跟孩子们聊起天来。哈尔沃森告诉孩子们,等到冬天,天气很差时,空运会减少,柏林市民将会要面临更大的困难。此时,一个10岁的小女孩回答说:“你们那时不必给我们足够的食物,我们总有一天会有足够的东西吃。但如果我们失去自由,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哈尔沃森被眼前女孩的话所震撼,不由自主地从口袋翻出两片口香糖,隔着铁丝网递过去给小孩。他事后说:“我简直不敢相信拿到口香糖的孩子脸上那认真的表情。他们非常仔细地剥开糖纸,小心翼翼地把口香糖撕成一小片、一小片,不敢碰掉碎渣,分到大家手里。有些孩子快乐地闻着糖纸的香气。”哈尔沃森心里开始盘算要如何带给这些孩子快乐。他和孩子们约定,下次载物资飞回来时,会空投糖果给他们。
1948年10月4日,柏林的一群孩子聚集在美军机场外,痴痴地望着天空,等待着哈尔沃森的 C-54 型运输机。果然他们看见一架飞机从天际飞来,朝他们摆动机翼,这是哈尔沃森和孩子们约定的信号。然后他们看见三个手帕做的降落伞从飞机上抛出来,缓缓降落。这是哈尔沃森和他的副驾驶及机工长三人,每星期所固定配额的口香糖、巧克力;霍尔沃森用他母亲寄给他的手帕做了三个小降落伞,把糖果配给包在降落伞下,空投给小朋友。当霍尔沃森再度从柏林起飞,发现那些小孩还聚在跑道上看着天空,霍尔沃森以为上次空投的糖果不够分配,所以再度空投了一次。前后霍尔沃森投了三次,孩子们都高兴得像疯了似的。
哈尔沃森每回出任务,总都偷偷空投糖果给孩子,几次空投糖果后,越来越多的孩子们聚集到机场外围,而且哈尔沃森也不断收到成捆的信件,上面画有运输机空投糖果的蜡笔画,收件人哈尔沃森则被称呼为“摇摆翅膀叔叔”或者“糖果飞行员”。其他机组人员得知此事,也纷纷加入了空投糖果这个“额外任务”。也由于糖果系上了用手帕做成的小降落伞,像炸弹一样飘落,于是有人把那些空投糖果的运输机叫做“糖果轰炸机”,而空投糖果的行为,被称为“糖果轰炸”。
哈尔沃森的“糖果轰炸”很快被传开,甚至有记者跑去采访时,差点儿被糖果降落伞砸中头。每周总有上千封德国小孩写的信寄来给“摇摆翅膀叔叔”,告诉他们要把糖果空投在哪儿。军方甚至学此,配了两名德国秘书给哈尔沃森,专门处理这些信件。有一个叫墨西迪丝的小女孩说:“我家很好找,因为院子里有几只白色的鸡,你只要找到白色的小点就可以了。”结果他飞来飞去,就是看不见白色小点,只好也用包裹寄糖果给她。
柏林空运在美军的代号叫“运粮行动”,空投糖果的行动,美军则称为“小运粮行动”。经过媒体大肆宣传报导,甚至影响到美国国内,原本对于空运还有疑虑的美国民众,爱心与同情心瞬间拉升,包含美国的小孩和糖果公司,主动向空军捐赠巧克力和糖果,成为柏林空运能够长期持续的重要力量。在美国麻萨诸塞州,有一群小学生利用废弃的消防所,成立了“小运粮行动总部”,仅是从这里送去柏林的糖果就有17吨。
“摇摆翅膀叔叔”哈尔沃森,在那个黑暗的时代,无疑是世上光和盐,也成了英雄,尤其在孩子心中。他除了运送物资、空投糖果,还会带糖果去医院,送给那些因为生病不能去等待降落伞的孩子。美军“糖果轰炸”的“目标区”主要是在空地和儿童游乐场。只要能见度许可,“糖果轰炸”就一直在持续,直到柏林空运结束为止。二十多年后,哈尔沃森升任少校,被调回柏林管理美军的机场,柏林市民热烈欢迎他们的英雄回来。每天都有人邀请他吃晚餐,邀约太满,甚至要排期到一年多后。有一对德国夫妇邀请他,哈尔沃森赴约时,发现女主人就是当时写信给他,说家里有白色鸡的墨西迪丝,到此时,她家的院子还养着白色的鸡。
直到今天,柏林空运仍然影响了许多德国人对西方盟友的看法,尤其是身为二战战败国,高傲的日耳曼民族。2002年冬季,美国盐湖城冬奥会,德国代表团邀请出生于盐湖城的哈尔沃森在开幕式上,把德国标志牌带进体育场;在柏林的滕伯霍夫机场大厅纪念柏林空运的壁画上,也能找到哈尔沃森的形象。2019年5月12日,柏林市民在已停用的滕伯霍夫机场(Berlin Tempelhof Airport)举行“柏林空运70周年纪念会”,在70年前的这一天,苏联放弃了对西柏林的封锁,柏林危机正式解除。当时高龄98岁哈尔沃森是活动中最重要的贵宾,为了表达对哈尔沃森的感谢与尊敬,滕伯霍夫机场内的一座棒球场,直接以他的名字命名,称为“盖尔哈尔沃森公园 –柏林勇士队之家”,纪念他在冷战期间为柏林市民所提供的帮助和鼓舞。
高龄98岁的哈尔沃森参加「柏林空运70周年纪念会」
或许,糖果对当时的柏林市民而言,实在不能算上什么。然而在柏林巿民最艰困的时刻,却是希望的代表。几块巧克力,几颗糖,给这些孩子很大的满足。在生命中最暗淡的时期。还能得到一些人与人之间的关怀和温暖,柏林市民知道自己并没有被世界所遗忘。就是这份做世上光和盐的赤子之心,均都会使世界往真、善、美的方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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